翌日清晨，阳光透过精致的蕾丝窗帘，在芭芭拉·赫顿卧室华贵的四柱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她坐在床边，咬着下唇，纤细的手指缠绕着电话机的螺旋线，一圈又一圈。窗台上几只鸽子咕咕叫着，更衬得房间里的安静。
她犹豫了半天，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，终于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，她姑姑玛荷丽·赫顿·波斯特（Marjorie Merriweather Post）位于长岛豪宅的私人电话线。
“姑姑，早上好，是我，芭芭拉。”她的声音比平时放得更软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意味。
电话那头传来瓷器轻轻碰撞的清脆声响。“芭比？这么早，有什么事吗？”玛荷丽·波斯特的声音带着晨起特有的慵懒和一丝被打扰的疑问。
“您...您还记得去年给您定制那只珐琅怀表的那位瑞士制表大师吗？在日内瓦的那位？”芭芭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，随即是玛荷丽略带探究的声音：“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？想给自己定一只？”
“不，不是的。”芭芭拉的手指绞紧了电话线，“是......是帮一个朋友问的。她想给她哥哥定制一份生日礼物，一块特别点的腕表。”
“哦？哪个朋友？”玛荷丽的语调微微上扬，显然起了兴趣。
“艾琳·麦康纳。”芭芭拉几乎是脱口而出，说完才意识到似乎过于急切了，连忙补充，“就是昨天下午在沙龙上，那个红头发、弹钢琴很棒的...”
“麦康纳？”电话那头，玛荷丽的声音陡然清晰起来，慵懒一扫而空，带着一种敏锐的警觉。“肖恩·麦康纳和她什么关系？”
芭芭拉愣住了，握着听筒的手微微收紧。“是……她哥哥，她……她只说她哥哥是做投资的……”她的声音带着不确定。
电话那头陷入了几秒钟的沉默，这沉默让芭芭拉感到一丝不安。
“知道了。”玛荷丽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，“不是什么大事。我会让保罗把几位可靠制表师的联系方式和简介，下午送到你那儿去。”
“谢谢姑姑！”芭芭拉松了一口气，语气轻快起来。
“嗯，好好练琴。”玛荷丽简短地回应，随即挂断了电话，听筒里传来忙音。芭芭拉放下听筒，心头掠过一丝疑惑。姑姑的反应......有点奇怪。
长岛，玛荷丽·梅里韦瑟·波斯特的临海庄园。晨光洒满宽敞的早餐室。玛荷丽放下电话，走向那张镶嵌着珍珠母贝的精致秘书桌。
桌上，今晨的《纽约时报》金融版整齐地摊开着。她的目光落在头条巨幅照片上，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光滑的桌面。
照片是在摩根大厦顶层的会议室拍摄的。画面中央，是金融巨擘J.P.摩根公司的总裁，神情严肃。他正与一位年轻男子有力地握手。
那位年轻人身姿挺拔，深色西装剪裁极为合体，面容英俊而沉稳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。
照片下方的标题触目惊心：《市场过热隐忧浮现？摩根召集核心伙伴闭门会议》。
在照片下方的人物注释小字中，清晰地印着：与会者包括先锋光学控股人兼新兴投资公司“先锋领航”合伙人，肖恩·麦康纳先生。
玛荷丽的目光在那年轻的面孔上停留良久，指尖轻轻敲击着报纸上“肖恩·麦康纳”的名字。
先锋光学是去年异军突起的明星。而“先锋领航”...这个名字最近在华尔街某些敏锐的圈子里被频繁提及，手法大胆，眼光精准。
她端起骨瓷咖啡杯，抿了一口早已微凉的咖啡，眼神变得深邃。原来那个在琴房偶遇侄女、有着一头红发和惊人音乐天赋的艾琳·麦康纳，背后是这样的家族。
她想起芭芭拉提到“定制腕表”时轻快的语气，又看了看报纸上肖恩·麦康纳那冷峻的面容。
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思绪在她心中升起。她按下了桌角的呼叫铃。
“保罗，”当管家无声地出现在门口时，玛荷丽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从容不迫。
“把上次日内瓦那位莫里斯大师的资料，还有我们相熟的那几位瑞士独立制表人的详细目录和报价，整理一份最详尽的，下午送到芭芭拉小姐那里。另外……”
她顿了顿，目光扫过报纸，“查一下这位肖恩·麦康纳先生的公开行程，特别是本月16号前后的。”
“是，夫人。”保罗微微躬身，悄然退下。
玛荷丽重新拿起报纸，目光再次落在那张握手的照片上。一个掌控着尖端专利技术、又深度介入资本运作的年轻人......
玛荷丽·波斯特的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，那篇关于肖恩·麦康纳的报道在她心中激起了涟漪。
她并非不乐意帮助芭芭拉的朋友，但处事一贯周全的她，习惯性地吩咐保罗在送去资料的同时，也务必与几位制表大师的工作室先行沟通，了解最新的排期与可行性。
下午，保罗准时将一份厚实的、用上好皮革文件夹装裱的制表师资料送到了芭芭拉的住处。
附带着的还有他几句谨慎的补充说明：“夫人特意叮嘱，请您和麦康纳小姐留意每位大师名录下方标注的当前定制周期，以免延误了礼物赠送的时机。”
芭芭拉和艾琳兴奋地翻阅那些精美的图册，沉浸在精密机械的艺术中。
艾琳很快被一位以制作复杂功能怀表起家、近年才承接少量腕表定制的独立匠人莫里斯先生的作品所吸引，他的设计内敛而经典，透着不经意的锋芒，很像她哥哥的气质。
“看这款，”芭芭拉指着一款简洁的大三针、鳄鱼皮表带的经典款式，“线条干净利落，非常适合商务场合。”
“是的，肖恩一定会喜欢这种风格！”艾琳眼中闪着光，仿佛已经看到手表戴在哥哥腕上的样子。
然而，当她们的目光落到莫里斯先生名录下方的备注小字时，雀跃的心情像是被轻轻泼了一勺冷水。上面清晰地写着：“当前最低定制周期：八至十周。”
“八周......”艾琳喃喃道，眼神瞬间黯淡下去，“来不及了，生日就在后天。”失望像潮水般涌上她的脸颊，她原本以为找到了最完美的礼物。
芭芭拉立刻握住她的手：“别急，艾琳！我们看看其他几位大师！”
她们急切地一页页翻过去，可越是顶级的独立制表师，其手工制作的周期就越发漫长，最短的也需要四周以上，没有一个能赶在肖恩生日之前完成。
希望一点点破灭。艾琳抱着最后一丝期待看向芭芭拉：“或许......纽约有哪位大师可以加急？”
芭芭拉摇了摇头，语气带着遗憾：“真正的精品是拒绝匆忙的，艾琳。催促只会损害它的品质。”这是她从小耳濡目染的准则。
一阵沉默笼罩了两人。艾琳失落地看着那款心仪的手表设计图，指尖轻轻拂过纸面。
忽然，芭芭拉眼前一亮，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：“等等！莫里斯先生的工作室..….我记得他们有时会保留一两件非定制但极具代表性的成品，用于非常重要的客户鉴赏。或许......”她看向艾琳，语气重新变得轻快起来。
“我们无法在生日当天送上完全为你哥哥定制的独一无二的那只，但我们可以先选定这款设计，请他们优先制作。
同时，我们能否请求他们，在一枚现成的、同款式的空白底盖上，先为你刻上那组专属的花体字？这样，生日当天，肖恩至少能收到这份心意和承诺的象征，”
这个折中的方案像一道光，重新点亮了艾琳的眼睛。她立刻点头：“这个主意好！至少能让他知道我的心意，而且是他喜欢的款式。”
“那就这么定了！”芭芭拉也为找到解决办法而开心。两人仔细选定了那款经典设计，并郑重地写下了那组代表兄妹名字首字母交错的花体刻字样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