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霜雪的理由一连给了好几个晚上,转眼已是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正日。
这天刘府外面一大早就人山人海,刘府内部也是忙碌非凡。四面八方的武林人物不论是成名的还是未成名的,都来凑衡山派的这场热闹。
刘正风亲自站在门口,招待了一上午客人,将近午时才回转入内,请前来道贺的众宾入席。
众人见不但刘正风的同门师兄莫大先生不在席间,就连已经到了衡阳的天门、定逸、岳不群等人也没有出现,不禁暗自纳罕。
“听说刘正风与衡山掌门莫大先生向来不睦,如今看来,绝错不了了。然则天门他们怎么也没有来?不是说他们早就到衡阳了吗?”
“是啊,我也纳闷呢。难道是闹了什么矛盾,一怒之下,竟离开衡阳了不成?”
“要是这样,这场金盆洗手大会可就没什么热闹可瞧了啊……”
刘正风功力深厚,众人的窃窃私语自然瞒不过他的耳朵。他只作不闻,看看时辰差不多了,就命弟子端出了一张茶几,摆在大厅中央;茶几上铺着锦缎,锦缎上又放了一只金光灿烂、径长尺半的盆子。
这只盆子,就是刘正风用来洗手的金盆了。围观众人不免又是一番评头论足。忽听门外爆竹声响,在后厅、花厅坐席的一众后辈子弟,都涌到大厅来瞧热闹。岳风、吴霜雪、刘菁和曲非烟都在此列。
群豪里面有不少参加过回雁楼大宴的,识得岳风,纷纷过来与他打招呼。岳风礼数周到,一一应对。一时之间,岳风的风头几乎将刘正风都盖了过去。
刘菁虽然听说过有外地来的少年英侠大宴回雁楼,却并不知道那人就是岳风,见状十分惊奇。曲非烟凑了过来,叽叽咕咕的向她解说了一番。刘菁讶然望向岳风,美目之中流光溢彩。
刘正风等岳风那边应对得差不多了,走到厅中,对周围群雄笑嘻嘻的一抱拳,说了些场面话,无非是自己本事不济,徒有虚名,因此退位让贤,避祸保身云云。都是金盆洗手的一贯流程。
刘正风说完套话,伸出双手,就要放入金盆之中。众人颇觉无聊,有些老成的人注意到刘正风的长剑还好端端的悬在腰上,微感疑惑。
就在这时,只听大门外面有人厉声喝道:“且住!”四名黄衫汉子从门口涌入,分站两边,另一名身量甚高的黄衫汉子便从四人中间昂首直入。
那人手中高举着一面五色锦旗,旗上缀满了珍珠宝石,一经展动,珠光宝气晃人眼球。围观众人中有见识广博的,脱口而出:“是五岳剑派的盟主令旗!”
举旗汉子走到刘正风跟前,傲然说道:“刘师叔,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:刘师叔金盆洗手一事,暂且押后!”
众人听得此言,都耸然动容,搞不清这里面有嵩山派什么事。却见刘正风往旁边招了招手,立马有弟子递来了一条毛巾。刘正风用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珠,淡笑着对那名举旗的汉子道:
“你是史登达史师侄吧?不好意思,你来的晚了一些,我已经洗完手了。”
史登达愣了一愣,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,竟然一开始就出现了不测。他心念电转,大声叫道:
“刘正风!你不要以为五岳剑派之中都是傻子,不知道你金盆洗手的真正用意!你勾结魔教长老曲洋,意图颠覆武林正道,当我们不知么?”
群豪当中十有七八都是正道人士,听到史登达这话,登时大哗。刘正风擦完了手,放下毛巾,沉声问道:“你说这话,可有证据?”
史登达冷哼说道:“你要证据么?眼下没有,但很快就会有了。”高声叫道:“嵩山派弟子听了,把刘正风的家人带出来!”
群雄勃然色变,江湖中人除非真的结下了血海深仇,一般都会遵守“祸不及家人”的规矩。嵩山派的人不声不响的控制住了刘正风的家人,这等行径既让他们齿冷,也让他们胆寒。
史登达的喊声用内力远远的送了出去,整座刘府都能听到。然而过了许久,后堂中并无一人出来。史登达眉头微皱,又叫了两声,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。
正疑惑间,一名穿青衫的少年走到刘正风身边,对史登达道:“你叫没用,得我叫才行。”不等史登达发话,轻声说道:“出来吧!”
只见两个青年从后堂一左一右的走了出来,一个面色冷峻,一个神情惫懒。二人怀里都捧着一大捆长剑。那些长剑剑刃较宽,剑身厚重,群豪都看出正是嵩山派的佩剑。
二人走到史登达面前,将长剑统统扔到了他的脚边,站到了那名少年的身后。史登达见长剑之上血迹斑驳,只觉一股寒气直冲天灵:“你……你们……对本派弟子做了什么!”
惫懒青年嘿嘿一笑,并不作答。冷峻青年凛然说道:“诛邪斩佞,维护正道!”
史登达为冷峻青年的气势所迫,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,目光转到那名少年的身上,嘶声说道:“阁下何人,竟敢和五岳剑派作对,不要命了么?”
那少年呵呵一笑:“嵩山派是嵩山派,代表不了整个五岳。至于我的身份嘛,你还不配来问。叫你的靠山出来吧!”
少年话音刚落,一个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说道:“岳师侄,你父亲呢?怎么由你在这里胡闹!”
众人循声望去,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从屋顶上跃了下来。此人中等身材,瘦削异常,上唇留了两撇鼠须,宾客中有不少人识得此人正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第四师弟,江湖上威名素著的“大嵩阳手”费彬。
岳风扭头问邓均和陈季:“怎么他还活着?”
邓均答道:“他没跟那些弟子们在一块。”
陈季也道:“这家伙跟个老鼠似的,藏得真他娘的不赖。”
群豪听这二人的言下之意,似乎费彬要是落到了他们的手里,也就和那些嵩山派弟子一样被打死了。不由得窃窃私语,互相打听武林当中何时出现了这样的一伙凶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