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河被两个不着调的兄弟拽去找大洋马扯犊子的时候,遥远的湖北南部山区,野三关镇,弯弯曲曲,盘山而行的山路上,三个又黑又瘦,狼狈不堪的男人,背着大包,艰难地走进了镇子里。
其中一个哇啦哇啦地有气无力地刚说了几句话,另一个威严的黑瘦男人便厉声喝道:“阮文海,我已经说过多少遍了,我们已经深入东大境内,必须说普通话,记住了,我们是去大兴安岭探亲的,怎么可以不会说普通话呢!”
“是,黎队长!”
“别叫我队长,叫我大哥,我叫黎明!胡明哲,你想说什么?”
那个叫胡明哲的黑瘦男人,有气无力地说:“黎大哥,你看,这里山挨着山,山连着山,肯定已经到大兴安岭了吧。”
阮文海说:“是啊,我们又是坐车又是走路,已经走了一个月了,东大再大,也该走到头了吧。”
黎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,看了看隐在蒙蒙雾气中的群山,有些犹豫地道:“是啊,东大再大,也不可能大到没边际吧。
大兴安岭在东大的最北端,我们走了这么久,应该已经走到它的最北边,我找人打听打听,那个叫唐河的,肯定是当地的望族。”
三个说着,强撑着进了镇子,先找了一家小店,要了几份简单的米饭和炒青菜。
等老板把饭菜端上来的时候,黎明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说道:“老板,我问一下,你知道唐河家住在哪里吗?”
老板五十多岁,普通话都说不明白,一边说一边比划着,最后把自己的小儿子叫来了。
虎头虎脑的小子跳了过来,“你们要找唐河呀!”
“是啊是啊!”
“他家就在镇子最北边,就是小河转弯的地方,门口还有两棵树呢!”
“多谢多谢!”
黎明道了谢,然后使了一个眼色,早就饿抽抽的仨人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饭。
黎明刚要付钱的时候,阮文海说:“黎大哥,我们还付什么钱啊,经费有限啊,不如我们直接冲过去,把害了我们大越的唐河杀掉,然后直接逃走就好了。”
黎明一想,有道理啊,反正都是杀人,最后肯定会惊动民兵,付不付钱还有什么关系吗。
于是,三人起身,撒腿就跑。
这山里的猴子跑得就是快,五十多岁的老板又哪里追得上啊。
黎明三人排成品字阵,像一阵狂风一样卷到了镇北。
越猴最精锐的特工,瞬间便认出了屋后有小河弯,门前有棵的标志地。
黎明一马当先,一脚踹开残破的大门冲了进去,伸手探向身后。
“唐河!”黎明大吼道。
“诶,来了!”
一声回应在屋里响起。
黎明等人伸手握住了腰后的手枪,只消唐河一露面,便乱枪将他打成马蜂窝,完成报复再快速撤退。
门开了。
黎明等人的枪也拔了出来。
门后有人走了出来。
黎明等人又硬生生地把枪塞了回去。
因为走出来的,是一个七十多岁,连路都走不稳的老头子。
“哪个找我?”老头子伸手扶着门框,眯着眼睛看着院子里的三个黑瘦的男人,“咱们认识?”
黎明抻了抻脖子,他就是再瞎也知道,这么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老灯,是不可能挑了他们上百最精锐的特工,指挥炮战轰了他们几个师。
只有一个可能,那就是找错人了。
黎明十分艰难地问道:“你是唐河?”
“对,我叫唐河,叫多少年了,怎么了?”
黎明扯了扯脸皮,小心地问道:“这里,是大兴安岭吗?”
老头一愣:“大兴安岭?不是啊,这是湖北啊,大兴安岭那个地方我听说过,好像是长江北边吧。”
“那这里呢?”
“这里是长江南边。”
说话间,饭店的老板领着半大小子,拎着菜刀追了上来,大骂着他们吃饭不给钱。
老唐头哈哈一笑,一看就是出门寻亲遇着难事儿了,能碰着同名同姓的,也算缘份了,这个钱我给了。
老唐头给了钱,还邀请这仨人进屋休息。
至于大兴安岭在哪,老唐头也不知道,不过这年头镇子上的人情味儿也重,左邻右舍地凑到了一块,乌乌喳喳地好一通聊,最后也没研究出个一二三来,还是有人把派出所的民警给请了过来。
民警照例是要查一下他们三个人的身份的。
介绍信有,身份信息也有,毕竟是军事级别的行动,这些东西做得普通民警根本分辩不出来。
民警告诉他们,你们得先去五汉,那里有直通东北的火车,到了东北那边,你再打听一下,转一两趟火车也就到了。
仨人倒是松了口气,不过就是转一两趟火车的事儿,肯定是不远的。
民警很热情,第二天还给他们找了一辆去往伍汉的货车,正好可以把他们捎过去。
车斗里再不舒服,也比你们架着两条腿走过去强吧。
货车晃悠了一整天,缓缓地驶进了五汉。
仨人到了火车站,先问了一下去往东北的火车,有到沈城的,就是这车票挺贵啊。
黎明暗骂着东大的铁路怎么这么黑,一小段路居然还这么贵,东大的人民出行都困难。
他们这么压迫人民,怎么就不见人民起来反抗呢,真不知道这绵羊一样的东大人,在前线怎么那么能打。
倒底是精英军事人才,很快就发现了火车站的漏洞,那就是检票的时候,人很多,完全能混过去,等上了火车,再躲过检查的,对他们来说手拿把掐。
很快,检票通知的广播响了,去往沈城的火车要进站了。
三人赶紧起身混进了人堆里。
只不过他们没注意的是,拥挤的人群在晃动的时候,把他们挤到了另一个人堆里,这趟车居然不检票。
这年头可没有排队的习惯,完全就是硬挤。
仨人被挤得脚不着地,忽忽悠悠地就上了火车。
只是他们没注意到,火车外面的牌子上写的,是伍汉—WLMQ。
三名军事特工几次躲过检票,可是这火车坐了好几天,人都坐麻了,甚至都已经坐懵了,怎么还没听到报站大兴安岭呢?
按理来说,他们不至于这么菜的。
谁叫他们小国寡民没什么见识呢,火车飞驰在辽阔的大地上,已经把他们震住了。
几天几夜懵的乎的,听到有人喊大兴安岭,仨人赶紧起身,火车渐停,仨人赶紧跟着人一块下了车,然后就听到有人喊大兴安岭,这里,这里。
仨人迷迷糊糊地又跟着人过去了,然后上了卡车的后斗。
前方的驾驶室里,一个满面风霜的老人握着一个干部模样的人的手道:“同志,可算把你盼来啦!”
干部笑道:“沙漠要变绿州,树种必不可少,就是不知道我们大兴安岭的树种适不适合这茫茫大沙漠啊。”
老人笑道:“不急不急,搞生态研究就是这样,什么都要试一试的,就是辛苦同志跑了这么远呐。”
车装满了人,晃晃悠悠地开车了。
只是他们依旧没有注意到,车厢的侧面,挂着早已褪色的红色条幅。
上面写着,沙漠绿洲,种树光荣!